采访者:您能谈一谈海洋系的历史吗?
侍教授:在我的那一届,海洋系政审很严格,因为它主要服务于海军和国防,属于绝密的专业。起初,海洋科学专业称为海洋水文,不但研究浪、流、潮,还研究温、盐、密,而后者又服从于海洋动力;后来学习苏联,改称作海洋科学。我最初不是搞海洋调查,当时我留校后,何崇本先生让我搞海洋水生,派我到山东大学学习基本的物理,如电动力学、量子力学等。
采访者:是什么让您选择了海洋调查这个方向?
侍教授:原来我们这个系是理论至上的,但搞理论的基础是资料,否则很多东西都是没有根据的。我的浅海动力学就是在调查基础上进行的。经历了这么多年,我没有感到过懊悔,因为经过调查,我的学生接受到的都是经过验证的知识。
采访者:在海洋科学的研究中,您是怎么看待理论与实际的关系的?
侍教授:在我看来,理论和实际就是一个人的两条腿。光有实际不行,实际提供了思考和智慧的生长点;但如果缺少理论,实践中的问题得不到解释。所以,我要求我的学生,第一,要热爱实践和调查;第二,理论一定要过硬。举个例子,我的一个学生,通过实际观测,发现了异常的南海的陆架线波,他的论文已经在很多权威杂志上发表。如果没有实际观测,我们又怎能发现这些问题呢?没有实践为基础的理论,都是空中楼阁,也是自欺欺人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
采访者:您在培养学生方面有什么经验和见解?
侍教授:我在挑选学生的时候,首先要求能吃苦,热爱调查,这是我认为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品质。满足了这一点,我会后续指导他分析资料,寻找思考的切入点,送到国外读在职博士,再回来做论文。我现在已经八十了,我希望培养一些物理海洋真正的接班人。事实证明我的思想也得到了实现。去年我的一个学生,去美国缅因大学读了两年,回来做了一个北部湾的论文,去了广西科学院动能研究中心。那里的所长也是我的学生,他已面临退休,所以我要培养合适的人才,把广西的海洋事业继续搞起来。还有一点,也是我认为我最大的好处,就是把所有的学生都当做自己的孩子,一视同仁,即我的教学理念是:先有教无类,后因材施教。如果一开始就区别对待,会打击一部分人的自信心,这样是不行的,要等到最后,快毕业的时候,根据他们的个人能力,为他们安排合适的出路。可以想象,若要一个中等水平的人承担高级的工作,他是力不从心的。
采访者:您认为从事海洋研究的人才应具备哪些品质?
侍教授:敬业。其中包括对工作的热爱,还有道德素质方面。道德素质是人才最基本的素质,在科研工作中也非常重要。另外就是刚才提到的“两条腿走路”,即理论和实践相结合。
采访者:是什么支撑您退休后还坚持培养学生和各种工作?
侍教授:首先,我们要为纳税人工作,比如建设核电站、火电站,这些都是对人民重要的服务;第二,培养最接近中国海洋现实的科学家;第三,完成我自己人生的布局,如果还有时间我会继续培养。
采访者:近期在工作方面您有什么计划?
侍教授:第一,我要全面地修改《海洋调查方法导论》一书,因为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,调查方法也经历了很大的革新,为了为本科生提供更新的知识和方法,我决定修改此书;第二,我还在写一本《浅海海流动力学》,陆架线波、南海逆风流等现象,都会有所体现;第三,今年寒假我已经基本完成了《赫崇本传》,里面还包括我的其他老师的小传。如果我不把我的老师们的精神面貌反映出来,那么后人也就无从得知他们的事迹了。
采访者:今年是海大建校90周年,您有什么话想说吗?
侍教授:我来到海大五十多年,我希望海洋环境学院能在新形势下不断发展壮大,做出前人没有的新发现。希望我们的老师一定要把学生的教育当做我们的首要任务,一方面是道德的教育,学会做人学会做事,一方面是基础知识的教育。作为教师,我们要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,把他们培养成国家需要的人才。
采访者:对于海环学子,您有什么嘱托?
侍教授:你们现在很年轻,知识面和对社会的认知都比当年的我们强不少,我希望你们能走好人生的道路,不管未来是否从事物理海洋的工作,都要成为人才。